Thursday, September 10, 2009

秋之名

出門的時候,我在院子裡被一陣大風吹停了腳步。皮膚暫時接管了眼睛的工作,我感覺到風吹上手臂,把手毛給梳順了,讓每個毛孔都有足夠的空間呼吸起來。陽光從大樓的縫隙中跟風一起吹進來,許是因為風吹熄或消融了什麼,陽光不再刺著地面像烤盤似地滋滋作聲,像打了一地的蛋黃溫和澄澈,跌落時還有清脆的啪搭一聲響。

不知不覺,秋天已經輕輕擁抱這個城市。

是什麼時候開始的?是從晚上下班後,讓晚風在手臂上激起一陣疙瘩開始的呢?還是從下午走在路上時,發現陽光逐漸濃厚而不再透亮開始的呢?或許,是經過公園時,聽見鳥兒在落葉上跳躍的痕跡,看見風追著落葉奔跑的聲音時候,是從那時開始的吧。

那是,也不是一個連續的過程。

我總突然會在某個時刻,因為感受到身處在秋天的懷抱裡而歡喜起來,想對著岸邊在漁船上嬉戲的白鷺鷥宣告我發現秋天的存在。但其實在這之前,我早已清楚地看過秋舞躍的足跡,落在四周踢踢躂躂。是否那就像,一個聚著水的水桶,就算它早已裝滿著水在那,但在不為人所用之前,水桶之於人,便沒有意義?

於是秋雖然存在於此,但在不為人所感知之前,秋便不存在,不存在於那人的心中。或者說,當然秋是存在的,只是在未感知之前,秋便只是一個記憶,一個名,雖則它一直都在,卻並不被指認出來。直到積累至某個逐漸溢出的時刻,一個並非偶然卻偶然的時刻,才被指涉成名。

也許,我只是在等一個訊息吧?畢竟我已不再像隻警醒的博美狗見影就開槍。也或許我從來就不像博美狗,我總是緩緩地呼吸、觀察、感覺、積聚著周遭的點點滴滴,然後等。於是我在這些日子裡,輕輕聽著風畫過空中的痕跡、靜靜看著陽光潑灑在空氣中的顏料、緩緩踩進林間鋪滿一地的枯黃。

直到我被風吹進濃重的鵝黃裡感到一陣溫和柔軟,直到步伐被我踩進枯葉掩埋卻再碰觸不到土壤。然後我指認出秋,與愛,使之為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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