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November 3, 2008

放逐

凌晨三點的花蓮車站第一月台,夜車在這裡交換機車頭,「啪!」的一聲,冷氣燈光都滅了。

小小的騷動喚醒不了熟睡中的旅客,只有我睜著睡眼看著窗外,從收票口看出去,只有幾個小黃司機在那探頭探腦的,想是在張望是否還有人下車,列車還未發動,我又睡著了。

只知道在列車幾次停站時稍稍醒來,只印象幾塊藍色的站名板、幾段簡短的播音,等驀然清醒的那一瞬間,夜車已經緩緩地滑進終點,台東站第三月台。

從收票口走出去,清晨六點的空氣十分地新鮮。

台東,曾是遠在山那一邊,如傳說中的夢幻之地,也曾是我欲逃離也莫可奈何的軍旅生涯,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呀...。
--
租了一部摩托車,先到森林公園附近的中華早餐店吃一頓飽。

年初時,學長接下伙委的工作,帶我跟著採買車出來過幾次,幫忙搬貨、也趁機透氣。早餐店對街有個雜貨店,油、鹽之類的調味料皆是在這邊買,這裡多半也是採買車的最後一站。吃完早餐之後,我們會在大卡旁有一搭沒一搭聊天,等著老闆八點多來開門。

戰機轟轟轟地從天際飛過,我點了很熟悉的法式吐司,熟悉的味道、熟悉的老闆娘、熟悉的座位,但一種陌生的違和感仍逐漸地蔓延開來。

整個上午,我漫無目的地騎車到處晃盪,從濱海公路到縱谷公路,從陽光普照的海濱到綠草如茵的縱谷。熱烈的陽光曬的我脫皮,但我卻也被玉長公路上飄渺的雲霧冷到不斷發抖。

我鑽進稻田,停在平交道旁,望著拖迤而去的花東鐵路,轉了個彎,在田間消失不見。
我站在海邊,遠望著三仙台,腳下波浪翻來翻去,上岸打翻了,又輕輕聚攏。
我停在玉長公路的制高點,望著遠方的太平洋,陽光從雲間灑落,讓海面有了變化。
我騎進卑南溪谷,寬度只一台車的小路在林間上上下下,柏油路與水泥路交錯,荒山野嶺裡,僅幾戶人家立在田邊,幾個老人家坐在屋簷下說笑,好奇地盯著我騎過。隆隆聲響起,一列柴油車來了又走,只有聲音伴隨著柴煙逐漸飄散在山谷裡。

最後,我坐在高台邊,讓風吹,讓陽光曬。

週間午後的高台,只有我一個人獨擁眼前這片山水。甚麼都不去想,甚麼都不掛念,一陣風帶走了我的思緒,但風去了又來,又將思緒帶回來給我,卻是過濾後的,清晰無比。

想裝下更多東西,就先把舊有的整理過。

這是獨自一人的療法,放逐療法。

No comments: